“你……”

长空的妈妈柳晴显然还想要说点什么,云鹰已经当做她不存在似的拍了拍长空的肩膀:“桑长空,跟着回军队报到去,一切东西都由军队供应,你不用自己准备,反正进了军营你也用不上。”

知道自己母亲不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让他离开运动场,长空感激的对着云鹰露出笑容。

虽然心底仍旧对于云鹰那双冷静到冰冷的眼睛感到恐惧,但长空真的非常感激云鹰此时的出手解围。

“是的,……长官。”长空抬头挺胸的应答,随后压低了声音喊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称呼。

云鹰没有穿军装,上面自然看不出军衔和职务;当然,就算是有肩章,从来不关心这个问题的长空也认不出来。

一听到长空的称呼,就算云鹰不苟言笑,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也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硬朗的眉眼舒展开,眉脊与眼角融汇的线条竟然一瞬间带上了调笑的风情。

这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逼得长空瞬间涨红了脸,他诺诺的垂下手站到了一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柳晴适时打断了长空的尴尬,也把长空拉近了更大的麻烦之中:“长空,你下定决心就不要这个家了?”

“我想在运动场上过一辈子,又和家里有什么关系呢,妈?”长空没有抬起头,他问话的时候只觉得嘴里发苦,嗓子干巴巴的嘶哑的厉害。

“跟我过来,长空。”柳晴把比自己还矮小的儿子拉到角落之中,眼中满是急于说服长空的焦躁,她握着长空的双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想没想过以后,长空?你要怎么回家面对你碧海?”

长空苦涩的咬了咬嘴唇,他垂下眼帘遮住眼神中的黯然和失望。

长空翻过手,看着自己虽然年幼却已经磨出了厚厚硬茧的双手,他把这双手慢慢举起来,平展在柳晴眼前:“妈,我掌心的茧子比碧海还厚,我训练的时间总是比他要长,我从来不抱怨辛苦,……我也没有为了偷懒跑出训练基地才受伤。我对得起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面对他?!”

柳晴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不想看到的就是两个儿子跟丈夫一样对什么见鬼的体育运动痴迷,生活早就把她的热情消磨殆尽了。

长空和碧海的父亲桑林早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运动员,那时候年轻漂亮的柳晴和一般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区别,她只看到了桑林表面上的光鲜,两个人正是桑林退役没多久时候认识的。

女性天生的虚荣和对英雄的崇拜——当然,也要加上桑林本人的好相貌和好脾气——让柳晴对桑林了解不深的时候,就一口答应了桑林的求婚,婚后凭借着当初比赛的奖金,柳晴也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再然后就是碧海和长空一对双胞胎的降生。

可是“时代变迁”这句老话恰巧就应验在了柳晴和桑林身上,桑林一直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运动员,除了自己的比赛项目,桑林压根就有什么能够继续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柳晴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工。

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可是他们夫妻俩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最后还是桑林当初一起训练的朋友陈柏良给桑林在学校里面找了个体育老师的工作,才让这个家勉强维持了下去。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个长大有了爱好,心细的柳晴当然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她和桑林两个人一起咬着牙,硬是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不少钱培养碧海和长空的兴趣爱好,结果实在令人悲伤。

两个儿子天天在学校简陋的体操房里面玩得高兴,而且还被丈夫的老朋友陈柏良弄去了什么儿童体校!

这简直是在柳晴心口上戳刀子,从她自己这么些年的生活经验中看,学体育那就是八辈子不积德的人家才会去受的罪,不仅对自己没有好处,以后生活都堪忧。

柳晴暗自埋怨着自己的命到底有多苦,两个儿子竟然都喜欢!

所幸,事情在碧海腿受伤之后有了转机,碧海在病床上受罪,柳晴当然难受,可是她根本掩饰不住自己心头的欢喜。

碧海的腿上不是由于训练造成的,体育学校自然不会当冤大头给桑家的孩子一直治病,这钱只能有桑林和柳晴自己出,他们家条件本来就是非常一般,遇见这种事情,自然更是变得家底空虚。

不过医生说了,碧海以后走路不成问题,只是不能再做剧烈的体育运动。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替碧海担心的,又不是残疾了!

只不过,长空每天按时去体校上学成了柳晴心头的一根刺,长子能够“回头是岸”是因为老天帮忙,小儿子这里难道做母亲的还会祈求老天爷再出一次车祸?

因此,柳晴虽然越发对长空血体操不满,也只是最里面抱怨几句,并不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