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起的时候,荀玉卿还在擦脸。

石台旁边是临近了一池子清水,周遭栽种着柳树,柳条儿垂下,像是床榻上的纱帐,正是幕天席地的一处好所在。荀玉卿坐在池边的假石上,本是想撩了些水来洗洗干净,可他低头一望水中,虽是沾了血,但仍辨认出来已不是自己的真容了。

他又去看自己沾满了血的手,手指纤细,肤若凝雪,指甲也修得十分细致,倒有几分像是女子。

这与荀玉卿的手并不相同,他早在上学时就因为大量的作业而生出好几个笔茧,或厚或薄,十分难看。

又想起自己之前肠穿肚烂的模样,荀玉卿仿佛还身在梦中一般,但却也知道自己约莫是借尸还魂了,他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幸运。他将脸洗了洗,还未完全洗干净,忽见得左唇角下边有颗小痣,不由得一怔。

他呆了好一会儿,听着后头有人鼓掌,便立刻起身去看,却见是一个衣着华美的男人,带着个侍卫站在那尸体旁边。

荀玉卿的衣裳与脸上还全是血,他低头从柳条后探出身来时,蓝千琊纵然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却仍是忍不住惊艳之感,几乎以为是山野间的妖魅成了形。

“辛夷,他哪里惹得你不高兴了?”

蓝千琊的神情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他伸脚跨过那具尸体,伸手去握荀玉卿的手,神情再温柔多情不过:“我的好辛夷,不过是这么个东西,何必叫你弄脏了手,让我看看,受伤了没有。”

他这话说得亲热温存,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俩是一对眷侣。

“放手。”荀玉卿本想将手抽了回来,却无奈蓝千琊抓得太紧,便只能僵着,他冷冷淡淡的看着蓝千琊,心中的怒火还未停歇,语气自然也恶劣了许多。一个人要是已经死过一回,对于许多事情自然就不会太在意了。

那侍卫显然没想到荀玉卿敢这么跟蓝千琊说话,不由得一愣。

蓝千琊一笑,却也没有乖乖松手,只是颇为温和看着荀玉卿说道:“这么久没有来看你,的确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其实若不是今日的事,蓝千琊倒还想不起来见这么一个美人,偏生他表现出来的多情温存,又好似自然无比一般。

本来,辛夷虽然美的无人能及,但到底曾是仇天的东西,蓝千琊嫌脏得慌,更何况他也不缺美人。

可如今却大不一样了

“放开。”荀玉卿的精神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了,他之前熬了夜,又经历了一场要命的打斗,刚刚还杀了一个人。再怎么坚韧的精神也支持不住了,他的声音微哑,听在旁人耳朵里,简直叫人酥软了骨头。

他说完这句话,精神早已是累得不行了,立刻软了下去。蓝千琊本以为他是故作虚弱,但想着他方才那摄人心魄的眼神,倒也乐意陪他玩一玩,就伸手去搂,却见荀玉卿双眸一闭,竟然是真正昏睡了过去。

蓝千琊愣了一愣,半晌才微微笑道:“有趣。”

虽然蓝千琊并未真正过多的接触过辛夷,但他却清楚的很,辛夷此人与传说之中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