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草谷倒不似所想的那般乌烟瘴气,浓雾不化,反倒极是明朗,花草艳丽夺目,只是毫无生机。天气虽还有些冷,却已经回春了,这万花丛中,理应有些鸟雀蝶蜂来回徘徊,却全无一物,可见毒性。

三人在谷外服下药丸之后方才进去,柴小木这几日伤势恶化,终日昏昏沉沉的,今日也许是药丸的作用,竟清醒了过来,秦雁扶着他,三人这便慢慢往万草谷内行去。

“这儿的花草真漂亮。”柴小木问道,“怎么没有蜜蜂蝴蝶。”

“山野上的蘑菇长得越漂亮,也越没有人采。”荀玉卿微微笑道,瞧了瞧秦雁,又问道,“你辛不辛苦?需不需要换把手?”

秦雁摇摇头道:“不必,小木他轻得很,要不是个头生得不小,我两个手指都拎得住。”

柴小木闻言,不由得摸了摸脖子,虚弱道:“秦大哥,你要是拎着我,我怕是伤还没事儿,先要被勒断气了。”

“怎么说?”

“你瞧,拎药提猪肉拿鱼,都是拿绳子一串,你总不能找个绳子把我串了。”柴小木笑了两声,“领子跟腰带选一样,我都得断气。”

他如此伤重,却对生死之谈毫无避讳,秦雁与荀玉卿面面相觑,竟一时不知该斥责他胡言生死,还是对他这般稚气的话语笑上一笑。最终三人谁也没说话,只是继续往谷内深处走去。

时及正午,三人见到好大一处药圃,萌发了些绿芽,尚瞧不出是些什么东西,约莫是草药。这样一处地方,屋子却不见简陋,陆慈郎给自己盖了一间竹屋,如寻常人家一般,有三四间连着,主厅开着门,周旁是厨灶之所,窗口冒出了浓烟来。

正晌午,这大夫还没吃饭。

荀玉卿在心里暗道。

说来倒也奇怪,荀玉卿起初想着要求陆慈郎帮忙时,心中仍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到底鬼医陆慈郎在江湖上的传说,可如今到了万草谷,虽未亲眼见着陆慈郎烧火做饭,可想到他堂堂鬼医还要自己劈柴淘米,不觉敬畏之情散去了许多。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正因为他离人们太过遥远,可真正见到了,其实对方褪去那层神秘的羽衣,还不是要吃饭睡觉。

秦雁朗声道:“在下秦雁,进谷特来拜见陆神医。”

他话音刚落,屋里传出慢吞吞的一声:“拜见,我,做什么?”顿了顿,屋内人又道,“我,不,留客吃饭。”

荀玉卿没能忍住,同柴小木对视一眼,低头偷笑起来,秦雁无奈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又高声道:“在下是来求医的!”

“哦——”屋内人拖长了腔调,似乎是在思索,过了好半晌,又道,“也不,留客,治病的。”

虽知陆慈郎绝不会轻易出手施救,但被拒绝还是叫荀玉卿有些丧气,秦雁倒是面不改色,又道:“不知神医怎样才肯出手?我这位小友身受重伤,他年纪虽说尚幼,但为人重情重义,是一条好汉子,还望神医发发慈悲,如若不然,秦雁甘愿一命抵一命。”

秦雁此言一出,柴小木与荀玉卿都顿时变色,柴小木一下子攥紧了秦雁的右腕,直直盯着他,无意识的收紧了手指:“秦大哥!你在……你在胡说些什么!咳——”他虚弱的很,情绪一激动,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其实柴小木尚年轻的很,瞧不出秦雁说这话的真意来,可荀玉卿却瞧得真真切切,秦雁说这句话的时候,反倒有些解脱。

书中曾经提到过,秦雁因为手伤的原因,心中总是留有些许阴影,但剧情里从不曾详细描写,因此读者猜测他会黑化成大魔王,也有这个原因。可荀玉卿如今看来,倒觉得秦雁是因为手伤而生了厌世之心。

因此隐居在小筑之中,也因此对自己的性命,浑然不在意。

“他是好汉子,还是,坏汉子,跟我又有什么干系。”陆慈郎在屋内说道,“我要你的命,拿来,做什么?”

这听起来,实在是叫人绝望。

“秦雁,咱们走吧,既然陆神医不肯出手相救,咱们也不要扰他清净了。”荀玉卿的声音很稳,也很平静,他瞧了瞧秦雁,秦雁已知他全然看出自己心中所想了,便微微笑了一笑,倒并不凄然。

“玉卿,咱们求他……一日两日不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