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和着茶几被撞的声音顿时和声发出,剩下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徐稷又薅着那人的领子直愣愣的拽起来,往墙上摔了过去。

路鹤宁顿时惊了,徐稷的胳膊太有劲,把人往墙上抡的时候跟打算要他命似的。

那男的吓的调都变了。跟这男人一块来的几人等回过神,顿时急眼地又叫又嚎,站着的那个大概是这人老婆,叫着就朝徐稷抓了过去,另外俩人大概被吓住了,只拍着大腿喊:“杀人了啊!这是要杀人啊!”

“真杀人了还轮不到你号丧……”徐稷压着那男人的脖子摁在墙上,又转头眯着眼看了这人老婆的一眼,笑了笑:“我可没说我不打女人,昂,给我滚远点。”

那女人登时吓住,看了看惨叫想扑腾的老公,又惧怕地看了眼徐稷。

徐稷说:“害怕的话早点报警。”

先前叫嚷的妇人先反应了过来,立刻从兜里摸出手机去摁数字。

徐稷又道:“就说你们上门找事,打不过人家害怕了,请求支援。”又道:“可赶紧的快点打,这一地的东西还在,物证不能少呢。”

对方哪能听不出他的奚落,气地指着他道:“你少欺负人!你还打人了呢!你把我闺女女婿哐哐的撞,你个狠心的人啊,你们这一家子,我不信没处讲理了!我们要去医院检查!”

“那行,一块了,我们家老太太也磕疼了,到时候从头到脚得检查仔细了,咱两家都准备好钱,”徐稷说完,又捏着那男人的后脖子吊儿郎当地笑道:“老太太岁数大了,这一磕碰,胳膊腿儿的不得劲了,气的心脏疼了,肺管子不舒服了……你们可都得管。当然我这边一样,不过反正我也不差钱儿,先打够本儿再说。”

他自打进门后就没怎么正眼瞧过这几个人,后来一张口就上手,显然不是能吃素的。那家人听他这口气顿时傻眼,又打量徐稷,见他穿个白衬衣,领口微敞,袖口也撸到了胳膊上,从身形到气质跟宁珊的家人截然不同。又看他的衣服虽然简单但是款式考究,尤其腰间大h的皮带格外扎眼……

这家人心里顿时打鼓,她们原本只知道这家人都是打南边来的,孤儿寡母的只有这娘仨,偶尔那个兄弟回来,也是个皮薄面软不足为惧的。哪想到还会在这碰到本地人,还是个耍狠的刺头。

几人顿时犹豫,那男的先受不住了,在一边哀求道:“有话好好说,误会,就是误会……”

徐稷抬脚捻灭了先前落在地上的那截烟头,过了会儿才抬头看路鹤宁。

路鹤宁会意,心里松了口气,嘴上说道:“是误会就在这说清楚了,我不能看着我家人受欺负,但也不会不分是非欺负别人,现在都是什么事,一道道的放桌面上,两家都坐下来谈谈。”

事态算是控制住,但是道理都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让,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不了了之,也就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不多久对方告辞,路鹤宁把人送走,在楼梯间里又客套了两句。

回来宁妈妈却已经开始抹泪,坐在一边跟徐稷哭诉道:“……这也太欺负人了……”扭头看见路鹤宁,更是委屈。

路鹤宁却不看她,只问:“宁珊呢?”

“在屋里,刚刚澄澄醒了……”

说话间正好宁珊从次卧出来,抬头看见路鹤宁:“哥——”

路鹤宁却铁青了脸不说话,徐稷正觉得不对劲,就见路鹤宁突然一扬巴掌,啪的一下扇在宁珊的脸上。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怔住,宁珊捂着脸不吭声,只愣在原地,宁妈妈反应过来,立刻撑着腿过来拉路鹤宁,又哭:“你干啥打你妹啊你……我们娘俩今天儿让人欺负的还不够吗!……”

“我说过,要是你们行的端做得正,有人欺负你我拼命也还回去。可是现在别人是有妇之夫,瓜田李下本就应该避嫌,而你呢?”路鹤宁盯着宁珊,一字一句道:“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说,你做的没有一点亏心处?”

宁妈妈急的推他,喊:“怎么亏心了啊?我们不干了都不行?怎么外人瞎说你就瞎信了……”

“我没有亏心,”宁珊捂着脸,半天才忍着泪道:“起码今天的事情上我问心无愧!忙是他要帮的,蛋糕是他要的,我送下蛋糕门都没进,是他来抓的我的手!”

兄妹俩相互依靠多年,彼此间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说过。今天路鹤宁翻脸,宁珊也是又急又委屈。

她说完眼眶一热,大颗的泪珠子顿时滚了下来:“……凭什么都赖我头上,就因为我离婚了?因为我是女人吗?”

路鹤宁胸腔里气血翻涌,半天才点了点头道:“凭你是个受害者,凭去年的时候也有个女的跟你一样想,是你老公先主动的!你扪心自问,你觉得她错没错!”

他一句话直戳到了宁珊的痛处,后者羞愤难当,转身跑回了屋里。宁妈妈急的原地乱转,一会儿敲门劝她,一会儿又念叨澄澄被吵醒了如何如何。

大人小孩的哭声乱做一团,路鹤宁再看四周,先前细心挑选的小地毯上一片狼藉,烟灰脚印多处,阳台上的小孩爬垫也没能幸免,歪歪斜斜的被人踢到了一边。

他哪里不知道这次是对方故意找茬,只是对方盛气凌人,在他家里又打又砸,男男女女口径又十分一致——这事不管宁珊怎么说,事实又如何,这品行不端的帽子已经实打实的扣她头上了。

他心里又气又恨,恨那男人招惹自己妹妹,出了事情又没担当,只把责任往外推,脏水往宁珊身上泼,又恨宁珊和他妈不争气,最后又恨自己……这一屋子的狼狈情形和他的生活大同小异,都是一时风光一时雨,经不得别人的一点挑衅。

路鹤宁原地沉默半晌,最后搓了搓自己的右手,转身走了出去。

徐稷见状立刻跟上,看着他下了楼,又朝小区外面走。

徐稷拦他:“你要去哪儿?”

路鹤宁没说话。

徐稷又道:“去海边走走?”说完扯着他胳膊,又拉又推的塞到了车上。

江城东面靠海,但海岸线很窄,沙滩被局促的围起来一小片,供人戏耍玩闹。路鹤宁不知道想什么,一路都定定地看着外面,直到徐稷停车拉他下去,才小声道:“不去了。”

徐稷啧了一声:“我都开到这了你不下来吗?”

路鹤宁摇头,往回抽手又抽不动,找借口道:“这里沙子硌脚。”

“那咱不脱鞋,”徐稷哄他:“我还没跟你说呢,上次我在这挖了颗珍珠。”

路鹤宁:“……”

“真的,”徐稷一脸真诚,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方道:“就是在那里,估计是谁埋进去的。你不知道吗,现在很多学生好这么玩,埋进去再挖出来,上次我还看他们埋了一个人进去。”

路鹤宁愣了愣,看他的样子辨不出真假,忍不住问:“那给挖出来了没?”

“没,”徐稷哈哈笑:“那帮小子把人埋完就嘻嘻哈哈跑远了,被埋的那个自己钻出来的,骂了一路娘。”说完见路鹤宁不信,瞪眼道:“真的,我正好路过,给他捎到学校里去了。”

路鹤宁这才相信,又偏过脸瞅他:“……你怎么天天管闲事。”

徐稷只笑,又伸手拉他:“快下来,跟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宝贝。”

路鹤宁起初还有些放不开,他从懂事起就没干过这种过家家的幼稚游戏,更何况现在天气转暖,又是周末,海边三三两两散步的,钓鱼的,处处都是人……可是看着徐稷真卷了裤腿在那挖,他又忍不住好奇,过了会儿也试探似的伸手抓了一把。

太阳晒的沙子热乎乎的,因为离着海边远,这块的沙子还挺干燥。徐稷看路鹤宁默不作声的在那左刨一下右拨拉一下,似乎玩的入了迷,忍不住偏头多看了两眼。路鹤宁身上有种安静的气质,这常使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比如这会儿太阳西落,一层层镀金似的阳光洒下来,别处都是嬉笑打闹说说笑笑的,到了路鹤宁这一小片,就静谧的更要升仙儿似的。

徐稷忍不住往要升仙儿的人跟前靠了靠,看这人的眉眼口鼻,连着手腕的肌肤上都隐隐泛着光泽,忍不住手痒的上前握住:“你在挖什么呢?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