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他们这些日来最大的恐惧与疲惫来源,也已被这场雨冲得干干净净了。

太阳打云后出来了,照在沾满了雨水的植物上,闪闪发光。

卜旎舒展了个懒腰,有说不出的惬意,他突然有点后悔起来,便歪过头叹气道:“我刚刚为什么非要跟你闹脾气呢,要是把这大麻烦丢给了岁栖白,那现在岂不是更轻松自在的很?”他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又转过头去看荀玉卿,撅了嘴,有些责怪的意味,“玉卿儿,我在闹脾气,你怎么也不拦着我一点?”

其实这话说来与其是责怪,倒不如说是撒娇,是讨好,是俏皮的趣话。

荀玉卿连眼皮也懒得抬起瞧他一眼,只是坐在原处若有所思道:“卜旎,你想不想瞧热闹?”他这才抬起头来,极嫣然的笑了一笑,却没见半点女气。卜旎的中原造诣并不是太深,但瞧着荀玉卿的笑靥,却仍忍不住打脑海中蹦出几个文绉绉的词儿来。

“有热闹么……那我自然是想瞧的哩。”卜旎沉吟了一阵,他其实心里发惧荀玉卿是想去瞧秦雁与岁栖白的热闹,心中并不愿意去,但瞧着荀玉卿的脸,又不想丢人,便故意嘴硬道,“我只怕这热闹不好瞧咧。”

荀玉卿见他神色有异,嘴边不由噙了一抹浅笑,问道:“你是怕这不好瞧,还是怕不好瞧呢?”

“什么?”卜旎一下子还没绕过圈来,一脸发懵。

“我是说,你是怕热闹没意思,不好瞧呢?还是怕这热闹麻烦,不好瞧呀?”

虽说都是不好瞧,但若是真有心注解起来,每个字都能重新排成一个意思呢。荀玉卿笑嘻嘻的逗他,看起来倒是再和气不过了,卜旎眨巴了下眼睛,好像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道:“那自然是没意思,不好瞧了。你还当这天底下,有什么我怕的不成!”

“是这个道理。”荀玉卿绷住了脸,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道,“这天底下,没什么你可怕的哩,自然也不会觉得这热闹不好瞧了,是不是?”

卜旎听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没闹清楚怎么这话题又绕了回来了,迟疑道:“是……是吧?”

“那好极了。”荀玉卿站了起来,笑道,“咱们这便去瞧热闹,随我走吧。”

卜旎还是没反应过来,怎么说了两句话就要去瞧热闹了,但自己方才似乎的确是同意了。

还不待卜旎反应过来,荀玉卿便抢步出去,提气奔出数里,这下卜旎也无法可想,只得先追上荀玉卿再说。秦雁与岁栖白两人虽早走几步,但这处破庙偏僻,可供以来往的也差不离就是那几处,两人提气狂奔,没多大一会儿,便也就追上了。

破庙败落,连带方圆数里也是一片荒野,荀玉卿瞧见岁栖白与秦雁他们一行人已然对上,还有个穿着黑斗篷的高个子,三方人站着,巍然不动。

荀玉卿藏在树后,暗道:“这不是客栈那个独行侠吗?”他转念一想,便已明白过来,心道,“是了,他就是那个陆三九!”